李奶奶八十岁了，入冬以来，身体一直不好。几天前，一场冬雪过后，躺在床上就起不来了。村里人把她送到医院，却被告知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，于是又送了回来。
李奶奶生了四个儿子，这四个儿子分别在各地成家立业，听到这个消息后，立即赶了过来。其实倒不能怪这四个儿子不孝，实在是各有家庭和事业脱不开身，而且李奶奶又住不惯他们那居民楼，吵着要回来，只能由着她。在母亲这事上，他们自觉问心无愧，而且，八十高寿去世算是喜丧，因此众人心中虽有悲伤，但并没有痛哭流涕。
按照村里老人们的估计，李奶奶这口气最多撑到下半夜就该没了，所以这一夜四个兄弟都守在她身边没睡。然而，这一夜李奶奶虽然喉咙中一直发出刺耳的怪声，但并没咽气。看着母亲在痛苦地挣扎中，四个儿子都很不好受。
村里的老人说可能是她想见的人没来，所以一口气咽不下去。这一说，四个儿子立即想到自己的子孙们。如今他们也已经是有六十左右的人了，有子有孙的，因为担心孩子们会害怕，所以没带他们过来。但老母亲不肯咽气，也顾不得许多了，于是一个个给家里报信。
到下午时，四个家庭差不多都集中了，近二十口人，一个个地在李奶奶床前叫唤着她。她似乎是听到了，微睁双眼，浑浊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大家。然而，李奶奶又熬过了一夜。
这太不正常了，主事老人忙叫来四个儿子，询问他们是否答应了老人什么事没做到，又或者还有什么没想到的，都仔细说一下。四个儿子茫然，他们一年只在过年时回来一趟，不记得对母亲承诺过什么呀。突然，村长一拍大腿，叫道：“她不会是在等大刘吧？”
大刘是李奶奶的邻居，四十多岁，因为太穷了，至今还是孤家寡人。大刘见李奶奶可怜，经常帮她干活，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给她送来。李奶奶也喜欢他，常说他是自己第五个儿子。村长说到这，郑重地说：“大刘帮了你们母亲很多，要不然，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一个人怎么可能生活得下去。”
四个儿子赶紧要去找大刘。可一问起来，大刘前段时间在工地上做工，一不小心摔伤了，现在在市医院里住院。村长打他电话，但打不通，老大等不及了，叫上村长立即开车去了市里。
大刘听说李奶奶可能在等自己，急得拔掉吊水就跟他们走，走了几步，突然想起什么来，回来在茶几的抽屉里拿了件东西放进口袋里。
大刘来到李奶奶病床前，叫了声“婶”，又说：“婶，你要的生日礼物我早给你买回来了，因为我住院了，没来得及给你。”说着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木梳子放在李奶奶眼前。李奶奶呆呆地看着木梳，似乎笑了笑，随后吐出了最后一口气。
四个儿子羞愧难当，老母亲的生日在十天前，他们是儿子，居然全都忘记了，反倒是一个外人还记得这么清楚，难怪她过世前，最想见的是他。
将老母亲风光大葬之后，四个儿子一商量，凑了十万元给大刘，还给他找到了份工作，也算是感谢他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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